第四章
美丽的青春 by 如水莲子
2018-5-28 19:32
第三章:初到上海
一阵刺耳的火车汽笛的长鸣响起,打断泉的沉思,他知道,火车已经到上海了。冰凝也睡醒了,揉揉眼睛,火车慢慢进站,在站台上停下。
从车上走下来形形色色的旅客,他们有的衣着考究,举止有派头,也有的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身上有洗不尽的战争风尘。
这对兄妹也一样,泉的西装有些不太合身,他太瘦了,衣服有些空,而冰凝虽然穿着华丽的旗袍,脸上也有妆容,但也掩饰不了憔悴,他们站起身,收拾起包袱,背在背上,然后跟着其他人挤下火车。
兄妹俩在车站水龙头前,用冷水洗脸,用手指当梳子抓了下头发,冰凝又把头发扎起来,然后,走出了车站。
兄妹俩在街头走着,大上海的繁华吸引了他们,如果说他们过去生活的北平有一种古朴与大气的话,那么上海却以另一种不同的风情让她们着迷。尤其是那些身着旗袍的女子曼妙的婀娜多姿的走路姿态,以及身着巴黎时装的摩登女郎都让大上海有种迷人的风情,就像绮丽的少妇,慵懒而颓靡却又不失高贵。那是一种不同于北平的带着威严的高贵,而是十八世纪贵妇人一般傲然的高贵。
最让人惊叹地是这座城市居然没有多少战争留下的阴影。这让经过半年逃难的兄妹惊奇了,他们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冰凝边看边兴奋地向哥哥说着什么,早已经忘却了疲惫。
而泉却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做为兄长,他考虑得比妹妹更多,但他见妹妹很兴奋,也不好扫妹妹的兴,于是也不时地符合几句,但他的目光却总有一丝忧虑。
冰凝兴奋地对哥哥说着什么,却忘了看路,撞到了一个洋人的身上,洋人推开她,举起手中的文明棍就打,泉护住妹妹,挺身而出,替妹妹挨了一棍,幸亏他头一偏,棍子没有打在头上,而是打在了肩膀上,洋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兄妹俩瞪了离去的洋人,泉搂住妹妹,自己揉了一下肩膀。
“哥,疼吗?”妹妹问泉。
“没事儿。”泉摇摇头。
“都怪我,让你挨打了。”冰凝心疼地看着哥哥,伸手去帮他揉肩膀。
“我说了,没事儿,好啦,好啦。不疼。”
“真的?”
“比起过去挨的打,这算不了什么。”他庆幸的是自己的妹妹没有挨打,如果妹妹挨打,他会心疼的。
兄妹两在路边小摊上吃了一碗面条,这对于他们来说,算是奢华了,可是,自从离开北京,他们就没有正儿八经地吃上一顿饭,都是胡乱弄些东西填饱肚子而已。那面条还没有熟,也有盐没味的,还收了他们三元,这也让他们心疼不少。
吃了面条,兄妹俩开始去找住处。他们在街头四处问着,看着街头贴的租房广告。哪怕巴掌大的广告也不放过,找了好几处,那些房屋不是破旧得到处都是缝隙,墙壁上有很多裂纹。与露宿街头没有区别,就是价格昂贵得无法承受。
也不知走了几条街,钻了几个里弄,天渐渐黑了,街上也少有人,再不找到住处,她们兄妹就处露宿街头了,那样肯定会受坏人欺负的,泉到不怕,他一个男人挨点打也没有什么,可妹妹如果受欺负,那是不敢想像的。
想到这里,他很忧郁。想不到,来到上海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居住。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处比较合适的住处。
“老板,我们租房。”
“房子已经租出去了,还有一间阁楼。你们要租吗?”房东边剔牙边说。
“一间,我们怎么住呀?”泉自言自语。
“嘿,你们两口子难道住两间?”
“谁说我们两口子啊,我们是兄妹。”泉生气了。
“就没有多的房间吗?冰凝问。”
“兄妹怎么,反正一家人,干嘛不能住在一起?我们上海好多人一家大大小小七八口住一间多着那?什么时候还穷讲究。”
不管房东怎么说,一间阁楼,让他们兄妹俩怎么居住呢?他们犹豫了。
“想不想租,不想租就走开,要租的人多的是,这上海哪天没有人找我租房呀,那阁楼要不是我犹豫,昨天就租出去了。再不租,你们今天就睡马路了,那时,警察还有印度巡捕还要抓你们进班房的。”
“好吧。我们租了。”
“房租20,押金50。”
“这么贵?”
房东瞪了他们一眼。
“哥,算了,房东太太,我们租。”
他们只好答应下来,虽然那房租很贵。泉取下身上的包袱,拿出钱,交给房东。
兄妹俩在房东的带领下,顺着楼梯向阁楼爬去。
房子年久失修,走在楼梯上都好象在摇晃,楼板踩上去“吱噶”做响,似乎要断裂。
兄妹俩上了阁楼,阁楼黑糊糊的,只有房东的油灯照亮,里边一股霉味,突然,从里边窜出一只耗子从妹妹的脚下跑过。
“老鼠。”冰凝吓得叫了一声,扑到哥哥的怀里。
“妹妹,别怕,别怕。”泉搂住妹妹安慰她,冰凝好一阵才缓过气来。
泉更有些后悔了,说:“房东太太,你这房子太糟糕了,能不能再少一点?”
“嫌贵呀,嫌贵你就走,你们走了,我这阁楼立马租出去。”她说的是实话,现在上海的房子紧俏得不是一般话,昨天就有人租她的阁楼,也是这个价,可她想熬一下,等一个更好的价钱,要是这阁楼早就租出去了。
“哥,别说了,房东太太,你可以借给我扫帚水桶吗,我们打扫房间。”冰凝见哥哥想对房东说什么,便劝哥哥别说了,她太累了,又是晚上,想到露宿街头还是有些害怕,更怕被抓到班房里。
“行,还有,这灯我也可以找人给你们接,只收点安装费,可以了吧,见你们是从外边逃难的人,我也优惠你们。”
房东见冰凝同意租房,也很高兴,她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见这对兄妹逃难来到上海,也很不容易,不但拿来清洁工具,还主动了找人帮他们安电灯。
“哥,别说了,现在什么情况啊,有这样的房子都不错了。”
“我就担心你呀。”
“哥,我又不是娇小姐,什么苦不能吃啊。好啦,哥,别愁眉苦脸了,我们好容易到了上海,开心点。”
“好的,妹妹,现在的情况是暂时的,我们在上海站住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相信你,我的好哥哥。”
这时,几个工人来了。
“先生,你们要按电灯吗?”
“是的,请进来。”
几个工人走进来,放下工具箱,打起手电为他们开始安装电灯,他们布好电线,在墙上,天花板钉好钉子,安上灯座,开关。因为很久没有人住,锤子一敲,一股灰尘扬起,兄妹两呛得直咳嗽,工人让他们出去,两人站在楼道上,等工人安好电灯,让他们进去。
泉拉灯绳,灯亮了起来。
“哎呀,好亮,好亮。”冰凝激动的叫着,泉也看着电灯笑起来,他们逃难以来就与灯光绝缘,如今好容易有了自己的家,还有电灯光,他们怎么不激动呢?
看着兄妹如此兴奋,几个工人很不解得看着他们,摇摇头,然后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收了安装费离去。
兄妹俩开始打扫清洁,泉整理里面的杂乱东西,冰凝打水抹桌子凳子,又擦窗子,窗台,两人有说有笑,还哼起歌。
“哎呀。”冰凝叫了一声。
“怎么啦?”泉问道。
“没什么。”冰凝回答。
“我看看。”泉抓过妹妹的手,看到妹妹的手流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泉找了块干净的布给冰凝包好。“好了,你去一边休息吧。”
“不,这点伤没什么。”
“行了,剩下的活我做了。”
泉让妹妹休息,自己接着干活,把废旧东西整理了,然后,拖干净地面,好容易才把阁楼打扫干净,总算能住下了。而两人已经很累了,不过心里却是很高兴的。
“哥,我们有家了,不再漂泊了,总算可以安定下来了,这简直像做梦一样。”冰凝躺在唯一的小床上,与哥哥兴奋地说着。
“是啊,我们经过逃难还能到上海。”泉感慨地说。
“可是,这上海的生活太难了,连房租都那么贵。要不是水仙姐帮助我们,还送给我们一些钱,我们连这样的房子都住不起。”冰凝有些很忧郁。
“是啊,水仙太好了,没想到一个风尘女子却如此仗义,要不是她,我们肯定死在妓院了。还有耿大伯,他也那么好,他是为了我。”泉说不下去。
“是啊,哥,还有我们的爸爸妈妈,他们。”
“妹妹,别难过,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要好好活着,要实现梦想。”
“嗯,哥哥,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实现我们的梦想,也是爸爸妈妈的梦想。哥,我们不再流浪了吧?”冰凝问。
“当然,我们不再流浪了,我们已经到上海了,还能去哪里?再说,这儿挨着英租界,日本人不会打过来的。”
冰凝躺在唯一的小床上,与哥哥兴奋地说着,他们有家了,不再漂泊了,总算可以安定下来。可是想到上海的生活太难了,连房租都那么贵。要不是水仙姐帮助他们,还送给他们一些钱,他们连这样的房子都住不起。兄妹们又有些很忧郁。
不过,他们不再流浪了,因为那儿挨着英租界,日本人不会打过来的。而此时,冰凝真觉得像在做梦,他们到了大上海,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因为半年的逃难生活让他们担惊受怕,随时都受到饥饿、疾病和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甚至国民党散兵游勇的威胁,生命就像蝼蚁一样脆弱,可他们居然还能够到上海,因此,冰凝如同做梦。
兄妹俩到一家小杂货店买了一些生活必须用具,身上的钱已经差不多了,到粮店买了几斤米,已经没钱了。于是,找到一家当铺,把西装和旗袍都当了,到旧衣店一人买了一套衣服,泉买的西装,虽旧但合身,还买了一条围巾。冰凝买了一身蓝布旗袍,朴素大方,更让她显得明眸皓齿。剩下的钱维持基本生活。
回到家,冰凝还很忧郁。
“别发愁了,好妹妹,凭我在北平音乐专科学校的文凭,找工作还是容易的。”泉自信地说。
“啊,你的文凭还没有丢?还保存着?”冰凝很惊奇。
“当然呀,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能丢吗?”
泉撩起衣服,取下一根捆在身上的,当时军队士兵装干粮的布带,从布带里边取出包了两层布的北平音专的文凭,还有奖状。
“哇,怪不得你那时捡到这东西,还偷偷摸摸的鼓捣着,还不给我们看,原来是这呀,比人家藏金银财宝还细心啊。”
“当然,这可比金银财宝贵重多了。”
冰凝接过来看到。“哎呀,哥哥好不容易啊。有了这张文凭和奖状,哥哥就能找到好工作了。”
“我要在这大上海努力奋斗,还要送你上大学,要不是打仗,你都考大学了。明天,我带你到大上海好好玩一天,然后,就去找工作。”
“你找工作,我也要找工作。”
泉不以为然地说,“你,就你一个女孩子家,中学才毕业,找什么工作哟。”
“女孩怎么哪?你别瞧不起人。”泉对妹妹的轻蔑激怒了冰凝,她生气了。
“哎呀,冰凝,你误解我了,我怎么瞧不起我的妹妹?我只是不愿意你四处奔波,找工作劳累了。而我是男人,当然有责任供自己的妹妹上学,连一个妹妹都供不了,那我成什么了。”
“我是新女性,要独立,我也要在大上海闯天下。不靠哥哥,将来也不靠男人养活。”冰凝郑重地说。
“你这话怎么让我感觉又回到了五四时期,那好,新女性,你准备做什么。”
冰凝告诉了哥哥她对未来的设想,“我可以做小学教员,还可以当护士,实在不行,还可以到纱厂做纺织女工。”现在的她可不是像过去了,为了生活,她什么都可以做。
泉当然不同意,“那怎么行?你又不是没有读过夏衍先生的《包身工》的?那些工头不把工人当人看,那太苦了,我怎么能让妹妹去吃那份苦,受那种罪。”
“那,我还可以到歌舞厅。”
话还没有说完,泉就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说什么,是想当歌女或者舞女吗?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除非我死。”
他们还在北京就知道,许多女孩进了歌舞厅都堕落了,有些还是很高贵的白俄小姐,最后成了有钱人的玩偶,还吸鸦片。他可不愿意妹妹成那样的人,妹妹虽小,好奇心重,有一次,真的进了歌舞厅,让爸爸好一阵教训。
“对不起,哥,我说来玩的。”冰凝见哥哥生气了,走到哥哥面前,对他说。
可泉的气还没有消,“这能说来玩吗?妹妹,你要记住,我们的父母是怎么死的,要记住,我们为什么要到上海呀,千万不要堕落呀。”他真的担心妹妹进歌舞厅了。
见哥哥认真了,冰凝才知道这不能随便说来玩,她也郑重地说:“哥哥,你放心,我是不会堕落的,你别生气。啊。”
兄妹俩谈了好一会儿,勾画了未来的蓝图,才想起这里只有一间房子,一张床,连睡觉都没有办法,冰凝找房东借了一床薄被盖,取下床单,泉将床单挂起来,做了个简单的屏,将房间隔开,这才基本解决兄妹俩的睡觉问题。兄妹俩又争论了一会儿,都坚持要睡地上,把床留给对方,不过,还是哥哥争赢了。
“好了,早点休息,这些天四处逃难,你从来没有好好睡一觉。”泉有些怜惜地看着妹妹。然后把妹妹推到床边,自己在地上躺了下来。
入夜,月光照在冰凝的脸上,她太疲倦了,很快就入睡了。
躺在地上的泉却睡不着,他一直为今后的生活忧心,不知道他们在上海能不能立足,上海,迎接他们兄妹的会是什么。
一大早,泉就醒来了,他几乎没有睡着,他站起身,走到妹妹床前,撩开帘子,看了看熟睡的妹妹。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妹妹睡得正香,他走下楼去打水,洗了把脸,然后上街买早餐。
他买回早餐,见妹妹还没有醒来,便打开窗户,透透气。
这时,冰凝醒来了,她揉了下眼睛“哥,你起来啦。”
“嗯,快起来吧,我把早餐都买回来了。”泉说到。
”哥,再让我睡一会儿吧,别催我。”
冰凝还想睡,她好久没有睡过这样舒服的觉了,泉也很心疼她,又让她多睡了一会儿,并为妹妹拉上布帘。
一会儿,冰凝起来了,她洗了脸,把头发梳好,就坐到了桌子边,抢过一根油条就吃。“哎呀。”冰凝夸张地叫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泉站起来,抓住冰凝的手,“我看看,叫你小心,别烫着,你看你,冒冒失失的。”
冰凝做了个鬼脸,“嘿嘿,逗你的。”
泉说了声“调皮鬼。”冰凝对哥哥撒娇。
兄妹俩开心地吃着早餐,吃完饭后,手拉着手出了门。
兄妹俩来到街头边走边看着。这时来了一辆有轨电车,兄妹俩走了上去。其实,在北平他们也坐过电车,可是他们却显得特别兴奋,就像第一次坐车一样高兴。
兄妹俩站在最边上,看着车外闪过的景色快乐的笑着,冰凝喊了一声,让车上的人都惊讶地望着她,把他们当成了乡下来的,泉拉了她一下,冰凝吐了一下舌头。也难怪,他们经历了近半年的逃难,天天躲飞机,跑路,每天都会遇到危险,现在好好放松了,来到大上海,看到与北平城完全不同的繁华的城市,怎么不兴奋呢?这兴奋也使他们暂时忘却了战争的阴影,和将要面临的生活困境。
兄妹俩将上海街头几乎转了个遍,来到很有历史的钟楼下,他们正在望着钟楼。
这时,一辆小轿车慢慢地从他们身边开过,泉一惊,立刻本能地护住妹妹,并瞪了车上的人一眼,车停下了,从车上走下一位和他同龄的英俊青年,他也同样是高高的个子,很有贵族气派,很帅气。
“嘿,老兄,不认识了?”青年对泉笑着,一笑脸上出现酒窝,显得很可爱,一看就知道是出生在富贵人家,生活很优越的,没有经过颠沛流离生活的人,和清瘦的泉站在一起,显得泉更加憔悴。
泉回忆着,“你是?”
“我是郑毅呀。”青年依然笑着。
泉似乎想起了这青年,于是有些冷冷的说,“喔,是你?”
“是我,你的对手,也是你的同学,对了,你怎么到上海来了?”毅没有顾上泉对他的冷淡,或者并不在意,依然微笑着说。
“对手,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对手呀,同学,也算是吧,不过,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泉似乎并不想和他多谈。
“哼,还像当初那么傲气,对了,你到上海来干吗?”毅问到。
“你能来上海,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来上海了。”泉反问着。
“唉,现在很多人都以为上海遍地是金子,来上海淘金,可不知道,这大上海的金子不是随便淘的。”话虽然冷,但脸上还是带着笑。
“你错了,只要有金子,就可以淘,就算淘一把泥土,也不枉来上海。”泉听出毅的讽刺,便回了一句。
“哟,什么时候,身边挽了一个小美人呀?”毅转移了话题。
“说什么呀,她是我妹妹。”泉有些不高兴。
“亲妹妹?”毅半信半疑地问到。
“不是亲的,我还带别的姑娘吗?”泉真的不想与毅说下去,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站在他旁边的冰凝说话了,“哥,我们走吧。”
“好的,毅,我们走了。”泉说着,带着妹妹离开毅。
“再见,小美人。”毅在后面喊了一句,泉想冲过去找毅算账,冰凝拉住了他,“哥,算了吧。”冰凝不希望惹事。
兄妹俩离开毅,到别处去转。泉终于想起了这个叫郑毅的同学,他是一个富家子弟,家里很有钱,父亲很早就到英国做生意,母亲早逝,他跟着舅舅生活。当时,他舅舅在北平做生意,他也在北平读的书,还上了音乐学校,不过,在学校他根本没有认真学习,还总是欺负家境贫寒的同学,泉很看不惯他,便和他争论,有时也会拳脚相向,不过,瘦弱的泉往往不是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是一个个性倔强的男孩,不管怎么挨打也不求饶。
也不知怎么,他的个性让毅有些怕了,他不再欺负泉,每次考试还求他帮助。不过,大三开学时,他舅舅的生意转到上海,他就和舅舅回上海了,他们也没有联系了。
冰凝听着哥哥讲这些,都有些惊呆了,想不到哥哥这个文弱书生居然还和别人打架,怪不得读书时脸上总有些伤痕,让妈妈担心,让爸爸生气,他还说是不小心磕着的,结果。
“干吗这样看着我,不相信你哥会打架?”泉见妹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便问。
“以前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冰凝敬佩地望着哥哥。
“为什么?”
冰凝放低声音说:“你不但会打架,还会杀人。”
“杀人。”泉愣了一下,猛地想起在南京发生的事,“哦,是吗?哥哥是坏人吗?”
“不,你是勇敢的好哥哥,当你用椅子砸死那个欺负我的恶棍时,我觉得你好棒了。”冰凝挽住哥哥的胳膊。
泉搂住妹妹说:“妹妹,你记住,我绝不允许有谁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就给他拼命。”
“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冰凝依偎在哥哥身边。
“他不就是有钱吗?妹妹,你记住,我一定要比他还好,我不相信,我这个北平音专的高才生在上海淘不了金子。”
“哥,我相信你,他是靠他的爹妈,算不了什么本事,我们靠自己。”
兄妹俩似乎看到了希望一样,昂首挺胸地走在上海街头,明天,他们将开始在大上海闯荡。
第二天,泉开始找工作,他来到上海一家着名的名叫远东爱乐乐团门口,等待着考试,他来的时候,已经有许多青年人排在门外等待着了,门口的队伍已经排了很长。泉也在队伍中,他跟着队伍慢慢挪动着。
因为天气寒冷,这些在门外排队等候的青年都冻得大哆嗦,有的已经不耐烦了,甚至骂了起来,也有人干脆往前边挤,后面来了几个人跑到前边插队,引起其他人不满,排队的人和插队的人先口角争吵,很快变成拳脚相加,秩序一下乱起来。
里边出来几个工作人员干涉一阵,可是干涉没有起作用,几个巡捕来了,争吵打闹的人渐渐收敛了。
“不想考试就滚蛋,别来这儿闹事。”工作人员有恃无恐地叫了一句,终于控制住了场面。前面一些人在议论着,但没有人敢插队,骂人的也变成嘟哝。
泉对于拥挤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冷静地看着排队的人看着队伍从整齐到乱再到整齐,他也没有埋怨,骂人,甚至没有跺脚让自己暖和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与一位青年交谈起来,也知道这家乐团的来历。
这家名为上海远东爱乐乐团是上海最有名的乐团,是英国人在中国开办的,最有实力,也最有竞争力,就算在战争以前,这家乐团也是整个上海实力最友厚的乐团之一。在大上海还有好几家很不错的乐团,如星美乐团,大上海乐团、华星乐团等等。不过,战争开始后,那些乐团者迁到重庆和武汉等大后方了,有些没有后台,没有实力的乐团也只好解散了,而只有这家乐团因为有外国后台,日本人不敢碰,所以还很红火。
这样一来,考乐团的人很多,竞争也够激烈了,他们进人的条件也很高,首先要上海户口,上海音乐学院毕业的,还要出国留过学的。即使条件这样高,但应考的也不少,有的来碰运气,有的家里找关系托自己在外国商行做事的亲戚帮忙。但更多的是像泉那样的,有着强烈的音乐梦的,并有自信心的青年,他们每天一大早就来排队。因为这乐团每天只考二十个人,然后在这二十人中进行筛选,来迟了,排不上号,就连机会都没有。
那青年是上海音乐学院毕业的,也有上海户口,可就是没有关系,家里没有一个亲戚在洋行做事,不过,他很有自信,因为他也是音乐学院的高才生。
“你是北平音专的?”他看了看泉的文凭,也很敬佩,但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在北平发展呢?”
“北平沦陷了,听说上海的发展机会还大些,所以我就到上海来了。”他并没有告诉青年,他和妹妹是因为不给日本人做事,才来上海的。如果不离开北平,他已经在北平一家着名的乐团弹钢琴了,或许已经成轰动北平的钢琴家了。当然,如果他们没有民族气节,那他已经红了。不知那场演出进行没有,他们离开北平,也不知道北平怎么样。
青年叹息到,“难呀,上次有个上海音乐学校的都没有录取,人家对咱们中国的文凭根本就不感兴趣,说中国根本就没有音乐。”
“那他们干吗还要打广告呢?”泉有些生气地问。
“还不是为了收钱。”青年说到。
“我不相信,我要弹给他们听听,让他们看看,咱中国人一样弹贝多芬,一样弹肖邦和巴赫。”
此时的泉还是那样很有自信心,可是,就在这时,从大厅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别排啦,别排啦。名额已经满啦。”说完,大门被关上,人们失望地散去。
泉望着紧闭的门,很是失望地离去。
他排了一天,腿都站硬了,可却是这样的结果,他只好往家走去。但是,他想,就这样回去也不是个事,进不了乐团,总可以去学校当教员吧,于是,泉在奔波着。他好容易找到一所学校在向一个人说着什么,那个人摇摇头,将他请出门。
泉走到另一所学校,看见门边贴着招工广告,但另一处却立着小黑板,上写着“已经满员”的字。
他只好回到家,冰凝早就做好了饭菜,放在小桌子上,她焦急地等待着泉回家,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向下望去,可不见哥哥的身影,她有些着急。好一会儿,哥哥出现了,她跑下楼去接泉。
兄妹俩回到家,上了楼,钻进他们的阁楼里。
冰凝端上饭菜,兄妹俩开始吃晚饭。
“哥,怎么这么晚。”冰凝焦急地问。
“让你担心了,是哥不好。”
“哥,别这样说,你在外边找工作,很辛苦的。哥,找到工作了吗?”
“难啦,上海的好多乐团都搬到重庆去了,在这里的外国乐团,他们看不起中国的文凭。本来,我想去找一个教员工作,可谁知道,人家要上海户口,一个工作竞争得也很历害呀。”
“哥,不要紧,今天没有找到工作,明天又找吧,我相信你,明天一定能找到工作。”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我哥哥是最能干的。”
“唉,这样下去,我们会坐吃山空的,我们没有多少钱了呀。”
“哥,钱还有呀,还能过几天,我会节省的。”
“妹妹,我让你失望了。”
“哥,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会对你失望呢?哥,你别着急,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我们能到上海,我就不相信,这里没有我们兄妹立足的地方。”
“谢谢你,我的好妹妹,我明天再去找工作,我能找到好工作的。”
妹妹的鼓励给了泉很大的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泉起来了,他摸黑擦了一把脸,就想走出门,却惊动了冰凝,冰凝起来,拉开电灯问他这么早起来干什么,他说他要早点去排队,他还是想进那个乐团,早点去,一定有机会的。
冰凝很心疼地看着哥哥,拿出一条围巾给哥哥围上,并嘱咐他外边冷,别冻着了。泉很感动,他想一定要考进那家乐团,不让妹妹失望。
他来到上海远东爱乐乐团门口,门外已经有人在排队了,昨天与泉答话的青年也在。他招呼着泉。原来,两人都是不死心的,泉要那些外国人知道,中国人也能弹贝多芬,弹肖邦和巴赫,他的信心也鼓舞了那位从上海音乐学院毕业的青年。
离开门的时间还早,青年拿出一张报纸扯成两半,给泉一半,让他垫着坐下,泉接过报纸,道了谢,坐在台阶上,等了很久,大门开了,青年推了一下泉。泉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从里边走出两位男子,一个手里拿着本子在喊号,另一个用粉笔在其他人的胳膊上写数字。喊到的人就进去弹琴。那青年是十三号,泉是十四号,总算没有白排队。轮到泉了,那考完的青年并没有离去,他和泉击了一下掌,泉走进大厅。
泉和来人走进乐团演出厅,厅正中有一架大三角钢琴,靠窗的墙下放着几张大桌子,后边坐着评委,他们用威严的眼光看着每一个应考的青年,场面很让人发虚,不过,泉并不在意,他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和籍贯后,便把自己的毕业证双手递给其中的一个戴眼镜男子,这毕业证是他很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在逃难奔波时,他都精心把毕业证保存好的。
一戴眼镜的男人拿起他的毕业证看了看。问:“北平音乐专科学校的,为什么不在北平发展呢?”
“北平沦陷了,我听说上海的发展更大些,所以。”泉没有多说,更没有说他们一家人如何离开北京来上海,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男子就打断他的话。
“所以,你不知道这上海的竞争更加激烈吗?这每年都有不少的毕业生,大学毕业都安不了工作,你这北平音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呀?你们听说过吗?”
他边玩弄着毕业证,边问另外的考官。另一考官笑了笑,“北平音专,哈哈哈。北平音专。”场内的人笑了起来。泉忍住愤怒,他冷傲地看着他们,对于这些人对他的学校的轻蔑,他很愤怒,但又不好发作。
“小伙子,你可以回去了。”主考官冷淡地说。
“先生们,你们招演奏员是看他的水平,还是看他的文凭,要知道,名牌大学毕业的并不是个个都是好的钢琴家,而普通学校也能出优秀的钢琴家的。贝多芬毕业于哪所学校,你们知道吗?”泉再也忍不住了。
考官们怔住了。
泉停了一下又说,“你们先听我现场弹一曲,你们听了再做决定,行吗?”
考官很不屑地说:“我们没有这闲工夫,下一位。”
“你们讲不讲理呀,凭什么人家都可以弹一曲,你们就不让我弹呀。”泉气愤地说。
主考官一挥手,几个男人将泉拉出去。
几个人将泉拉出考场,泉边挣脱扎,边叫着:“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弹呀。我昨天排了一天,今天一大早就排队等到现在,你们怎么说不让我弹就不让我弹呀。”话刚说完,已经被推了出来。
这时,等在门外的青年开始为他辩解“是呀,凭什么连曲子都不让人家弹嘛。”大家也请求着,工作人员回到大厅,向主考官说了情况,主考官终于同意泉弹一首曲子。
泉又走进演出厅,他在钢琴边坐下,打开琴盖,弹起琴来,半年不弹琴,他感觉他的手有些生疏,但他还是认真的弹着,而且,他的钢琴功底很不错,很快,他找到感觉,越弹越流畅。
人们都围到窗子边,听他的钢琴声,他很投入地弹着,连考官都听得入神。他也点头,觉得这个小伙子还弹得不错,泉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外边响起热烈的掌声。
主考官表扬他“弹得不错,小伙子,你回家等候消息吧。”
泉站起来,说了声,“谢谢。”并向考官们鞠了一个躬。
泉走出大厅,走到外边,青年走了过来对泉说:“弹得太棒了。”
泉握住那青年的手,“谢谢你为我争取这次机会。”
“不用谢,我就看不惯这些人,什么东西。”青年说着。
泉很感激这位素不相识的青年帮助他,这很不容易,其实,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对手,他完全可以不去帮助泉,可他却主动帮助泉,只是因为大家都是学音乐的,这怎么不让泉感动呢?
考完试,泉与其他考生告别,他没有坐公交,而是走路回家,因为考试还算顺利的缘故,他很兴奋,走路都蹦蹦跳跳,就像孩子一样,路人都在指点着他。
一个乞丐冲到他面前向他乞讨,他摸出一个铜板给了那人。还向那人挥手。他很快跑进弄堂,跑到自己家,顾不上给房东老板打招呼,兴奋地顺着楼梯一口气上了阁楼,推开门。
“哥,你怎么啦?怎么这么早回来。”冰凝正在看书,看到泉回家,上次回家都很晚,所以很奇怪地问道“你猜呢?”泉掩饰不住兴奋。
“考上了。”冰凝问。
“你说呢?”泉卖个关子。
“肯定考上了,要不,你怎么这么兴奋,就像小孩。”
“我考上了,妹妹,我考上了,本来,他们看不起我的文凭,连钢琴都不让我弹,可是有个和我考试的兄弟帮我争取机会,所以。”
“所以他们让你弹琴了。”
“是啊。我弹《梦幻曲》,然后考官说我弹得不错,叫我回家等消息。”
“意思是你被录取了。”
“当然,这么好的钢琴家,他们怎么会不要呢?”
“我就说我哥是最棒的。”
“不过,我半年没有摸钢琴了,所以,开始还找不到感觉,以后进乐团要多练练,要不真的演奏会上卡壳了,就太丢人了。”
冰凝看着沉浸在兴奋中的哥哥,想到哥哥考上远东大乐团,也很高兴,兄妹俩沉浸于喜悦中。
第二天,泉就到乐团去找听消息,可只有工作人员,他们也不知道情况,于是,让他回家等待,还让他告诉了地址,他把自己居住的地方告诉了工作人员,就回到家中。
一连几天过去了,可通知还没有来,他们没有钱了,只好向房东借钱,房东虽然借钱给他们,可那脸阴沉得如同下雨。不过,每次借钱都是冰凝去借的,她忍受了房东的冷眼,回到家中却像没有事一样。每次哥哥问她房东有没有为难她,她都说没有。
其实,冰凝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对于房东对他们兄妹的侮辱很受不了,但她却不告诉哥哥。不但这样,她还要去粮店买米,那不是买米,而是抢米,有一次,她被推倒在地,手肘擦伤了,她也没有告诉哥哥。
由于日本占领上海后对上海市民进行封锁,一般平民所能买到的大米都是陈米,有些霉变了的,还掺有大量石子和谷子,冰凝只是问了一句那些好米呢?吓得房东捂住她的嘴巴,怕有人听见给日本人告密,如果那样的话,就会吃官司。冰凝也吓住了,没想到一句话不慎就可能吃官司,她隐约感到大上海上空笼罩的阴影。
老是等不到通知的泉心里很烦燥,冰凝安慰哥哥,她相信哥哥一定会考上大上海乐团的。可是,冰凝知道不能等待下去了,她要找工作,减轻哥哥的负担。
泉并不知道,此时,妹妹也在托房东给她找工作,房东给她找了一个帮别人洗衣服的工作,冰凝很高兴,她叫房东不要告诉她哥哥,房东对冰凝要她帮助找工作很不解,知道冰凝是因为担心哥哥找不到工作才这样的更瞧不起泉,认为泉一个大男人要靠妹妹养活,真没有本事,可冰凝却不这样认为,她相信她的哥哥总会找到工作的。
已经半个月了,泉不想再等待下去,他走到乐团,直接闯进乐团办公室,问乐团老板:“老板,我考你们乐团,你们让我等通知,可我已经等了半个月,为什么还没有得到通知?你们太言而无信了吧。”
“对不起,经过考虑,我们大上海远东爱乐乐团不是一般的乐团,我们不可能录取一个没有上海户口又没有去国外留学的人,你还是另谋高就吧。”老板对他说。
泉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去。他知道,他进乐团的希望已经落空。泉只好到夜总会去当琴师,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进这些场合,怕妹妹受到侮辱,但他是个男人,他不怕这些。不过,想想自己学习钢琴三年,在北平是高才生,可来到上海却只有到夜总会当琴师,心里有些悲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要生存呀,他再不找工作,兄妹俩的生活怎么办。
他没有找那些有名的,如百乐门等夜总会,因为他不是上海人,还有,他也知道,那些有名气的地方少不了日本人,他可不想给日本人弹琴。于是找到了一家普通的夜总会,那家夜总会叫星月俱乐部,他们正在招琴师。
泉找到了老板,老板看了看他,什么也没有说,指着钢琴对他示意了一下,他点头,坐在钢琴边,打开琴盖,弹起了他最喜欢的《梦幻曲》他的琴声引来了许多听众,在夜总会的其他客人也在听着,老板也听入迷了,一曲弹完,老板很高兴,又问他能不能弹首日本曲子,因为他们的夜总会经常有日本客人光顾,如果能弹几首日本曲子,会让他们感到亲切。
泉愣住了,没想到,他们在北平摆脱了给日本人弹曲子,却又要到上海来给日本人弹曲子,要是这样,他们来上海干什么呢?不如就留在北平。老板见他沉默着,以为他不会,就对他说,不要太难的,就像《樱花》那样的都可以。
泉告诉老板,没有能难住他的曲子,可是,他不想弹日本的,老板大为不解,现在的上海哪家夜总会不弹日本曲子呀,那么清高干什么,不过弹弹曲子,又不是做什么。可是,泉站起来,说了一句音乐是有灵魂的,便转身离去。
老板追了出去,对他说,价钱还可以商量,可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家夜总会。就这样,泉砸了自己的饭碗,可他知道,如果他在上海给日本人弹曲子就太对不起死去的父母了。
他又找了好几家娱乐场所,终于找到一家条件不是很好,也不豪华,但却不干涉他弹什么曲子的夜总会。那家夜总会叫蓝月夜总会,那老板对他弹琴也很满意,他终于成了一名琴师,不过,他已经没有什么高兴的说了,只是能找到一口饭吃就行。
本来,老板让他马上上班,可他想到还没有和妹妹打招呼,于是向老板请了个假,坐公交车赶回家,匆忙地对冰凝打了个招呼,说他在乐团晚上要排练,让她别等他,自己做饭吃,早点睡觉,就匆忙地离开家,赶车去夜总会上班去了。
他来到夜总会,老板让他好好准备,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演出,可不能演砸了,他点点头,打开琴盖练习弹琴。此时,夜总会内很嘈杂,琴师们弹琴的,拉琴的,敲架子鼓的都有,而歌女和舞女们也忙着化妆,当然也少不了和其他人打情骂俏,见到他这个新来的,人又长得帅,琴又弹得好,自然心里喜欢,有的对他送秋波,有的把身子靠到他肩上,可他却不理会,他有些烦这些女孩,歌女和舞女们见他不理会自己,也觉得无趣,便各自找人打情骂俏去了。
很快的客人来了,营业开始,歌女们唱歌,舞女们跳起大腿舞,泉给她们伴奏,这些歌曲都是很流行的,如《夜上海》、《何日君再来》什么的,都很简单,吹萨克斯的是一位老人,他可以说是这里的元老了,吹得很好,捧他场的人多。他和泉也配合得很默契。泉很快地就沉浸在音乐中,音乐给了他快感,他不再为做一个夜总会琴师而难为情,他也很快投入地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