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到底是什么人

　　皇帝有什么好当的？
　　大宁王朝那个乱糟糟的朝堂傀儡就不用说了，大烈王朝这边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呢？最厉害的飞鹰部堂堂军队，都不敢跟飞花宫正面叫板。
　　以这段时间暗中观察，姜晨推测即便是大烈王朝彻底撕破脸大军压境进神山靠人海战术剿灭飞花宫，赢面都不大。
　　更何况，任务世界本质是武侠故事，自己打野也得有个分寸，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还行，进朝堂被绊住脚忙的焦头烂额图啥？
　　横竖按照原剧情到最后大烈王朝也没能成功侵略，国事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你也不感兴趣啊？”薛凝烟听他解释以后还有那么点小小失落，本来想着抢过来皇位新鲜几天就丢给姜晨让他去忙活。
　　被婉拒以后，她想了想皇位这东西要是抢了就得担负起老百姓的生息、整个王朝的运转，哪有参悟武学在江湖上横着走爽快？
　　不能登基做女皇过把瘾，多少有点可惜了。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薛凝烟多少有了些许醉意捏着酒杯越看姜晨的眉眼越喜欢，便找了个话题随口问道：“中原几百年男尊女卑都人口繁荣，为何大烈王朝各种仿效，结果却不尽人意呢？”
　　姜晨听她这么问顿时笑出声来，“因为大烈王朝的人太直了不懂得变通，一味地只选择对自身有利的东西搬过来，却不看看整体什么环境到底适不适合。
　　大宁王朝位处中原，山清水秀没有太大天灾相对稳定富足许多，女人们主内负责生养孩子操持家务，身体孱弱一些没有问题；
　　大烈王朝呢？
　　你们生活在草原之上，环境恶劣游牧动荡，冬天一阵大风一场大雪就有可能要几百人的命。如此环境，不管男女老少都要比中原人更加健康坚韧才能活下去。
　　以前男女都参与劳作、服兵役，孩子虽然降生的相对较少但对女人身体亏损也少，是在她有足够能量的情况下才会生下的先天健壮的孩子，成活率自然也高。
　　如今呢？
　　你们照搬了大宁王朝男尊女卑那一套，把女人们挤压的除了嫁人生子以外没有其他生存空间，为追求多子多福基本上没有休息的时间，一年一个三年抱俩是常态。
　　如此密集的生产对女性来说消耗太严重，生养孩子与劳作产生的疲劳完全不一样，前者是身体亏虚后者相对还能锻炼可以更健康。
　　母亲都体弱多病，生下来的孩子体质也很一般，但凡有点天灾瘟疫基本上老弱没有能扛过去的。
　　所以眼看着部落里出生的孩子总数翻了几倍，夭折的却也逐倍增长，能够长大成人的自然越来越少，人口总数自然是下降的。”
　　薛凝烟懵了一下，手里的酒杯捏出一条裂纹。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你们只照搬了糟粕却没抄准精华。”
　　他喝的爽快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笑道：“中原向来男尊女卑，可那是有一套完整的社会体系来辅助的。
　　普通男人养不起家，女人也要参与劳作还要生儿育女，自然都是一样的哪里来那么多尊卑？你去中原瞧瞧就知道了，普通人家的女人也抛头露面干农活做家务甚至打工、经商的，什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讲究的都是有家底的大家族，规矩多仆人也多对应的规则更多。
　　娶妻都是门当户对，只有一个正妻带的嫁妆全属于自己，男人花女人嫁妆钱是最丢人的。纳妾要经过正妻同意，受正妻管理，倘若瞧不顺眼或骂或打甚至可以直接发卖掉。
　　正所谓男人撑起外面的天，赚钱养家使一家老幼不受欺辱；
　　女人撑起家里的天，生儿育女柴米油盐婚丧嫁娶等等一切后勤工作，使后宅安宁让男人可以放开了在外面打拼。
　　正妻生的嫡长子才有资格继承家业；小妾和庶子只比仆人强一些罢了。
　　庶子从出生就知道自己没有继承权还要认当家主母做母亲，要么靠自己学文习武要么仰仗家族自己成家立业，这就迫使家族里的男人们尽量开枝散叶，最根本的还是要以家主为中心巩固家族。
　　而女孩儿被称之为娇客，即便是庶出的女孩都比庶子尊贵，因为她们可以用来联姻，从另一种角度帮扶巩固家族实力。
　　由此可见，男人强了才有资格尊，能力一般的想尊也尊不起来；
　　女人要有实力和头脑，也不会卑到哪里去。
　　江湖儿女就更没有什么男卑女尊说法了，除了特殊的武学以外，男人能学的女人照样可以。就拿名门正派的峨眉来说，创始人与历任掌门都是女人，谁敢小瞧她们？
　　不是我笑话，大烈王朝历来游牧定居都是少数，哪里来那么多大家族？
　　把女人们禁锢起来生育孩子，其实是剥削了你们王朝的力量。
　　而且，那些男人们只为了自己爽快，学了些男尊女卑就娶好几个妻子，没有正妻和小妾之分，谁能得宠谁就好过，有钱有势的娶几十个都不嫌多后宫纷争不断；
　　没钱的却连一个老婆都讨不到，增加社会不稳定因素。
　　你们飞花宫如何发展壮大的？
　　不就是因为社会风气扭曲，抛弃女婴者众多、被驱逐无家可归的女人众多，才迅速吸收大量女人统一教习，短短十几年时间便在首任宫主带领下名震江湖？”
　　薛凝烟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她就是被师父捡回来的。
　　据说当时担任宫主的师父途经一个小镇子，见一群野狗争夺中有婴儿哭泣声，便上前查看发现刚生下来就被扔掉的女婴，幸好没被野狗咬成重伤，觉得还有救就抱回去疗好伤养在身边。
　　这种事情太多了，多到人们都麻木了。
　　似乎女孩子从降生就是有罪的，生下来丢掉也没什么人会苛责。
　　“那你说……这样恶劣的大烈王朝还有救么？”
　　“如果当权者想改变现状，只能大刀阔斧重新改规矩。按照大宁王朝学习就学个全套，既然男尊女卑就要做到长幼有序内外有别，王朝颁布制度保障女性生存环境；
　　要么就恢复旧制，女人从家庭里走出来顶起外面半边天，男人回归家庭顶起育儿半边天。天道既分阴阳有别，就应该采取扬长避短互相补足，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东风。
　　生育其实是两回事，在我们中原有句话：养不教父之过。
　　意思就是说生是女人负责，而养育是男人负责。草原之上，男人教养的孩子才更粗犷健壮容易适应恶劣环境，提高生存率。
　　大烈王朝一直想要侵略，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这些年历史存留问题弊端越来越严重了么。
　　女人数量越来越少，很大一部分还加入了飞花宫他们招惹不起，多数底层男性娶不到老婆没有家庭约束也没有目标，酗酒打架到处充满戾气。
　　你们那位圣上想用战争转移矛盾；
　　二来，大宁王朝地理位置好，若是能侵略占领自然不用担心天灾和人口问题，就又能让皇室肆意妄为很多年，至于底层民众？呵，我可不认为他们认真考虑过。
　　要我说，你们大烈王朝的男人太蠢了。
　　又蠢又坏，脑子都不带转的。
　　人口从何而来？当然是靠女人生的。
　　你们大烈王朝的男人们又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饱，一味的压榨还能有好果子吃？
　　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把路走绝了，到现在这一步男多女少礼法不全生死论命，整体社会环境太恶劣，除了被强行掳走的女人沦为生育机器外，但凡能自己做主的，谁还嫁人？
　　甚至多数女人在这种环境下也开始憎恨女性本身，生了女儿立马扔掉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人性复杂都是趋向利益的，不从根源整治，除非大烈王朝入侵成功，否则迟早会灭亡被新的规则代替。”
　　薛凝烟也拿起酒壶仰头往嘴里倒了口酒，哈哈笑道：“毁灭了也好，不合理的东西就应该灭亡。不过，我还是想不太明白，大烈王朝如今男多女少战斗力强盛，兵马也壮实，怎么会入侵成功不了呢？
　　我听说大宁王朝的兵马弱的跟没吃饱一样，反倒是中原武林一直被视为头等大敌，要么怎么会跟你们合作？”
　　“你一直生活在草原，应该见过牧羊群吧？”姜晨有几分微醺，蘸了点酒在桌上划了几下，“我没放过羊，却是听一位羊倌说起过。
　　一个羊群，一眼扫过去有老羊有闹腾的小羊，公羊母羊体格健壮数量相当，这个羊群不用管太多自然会绵延不息；
　　若一个羊群看不见老羊又没几只小羊，公羊数量又多又壮母羊数量少且弱，即便再怎么关照不改变内在结构，羊群很快就会绝了。
　　不同种族却是同样的道理，老人活得久稳得住能流传许多经验；男女相处和谐安宁没有戾气生儿育女一样看待自然人丁兴旺；
　　大烈王朝生活环境恶劣，社会风气日益暴戾，老人少幸存的孩子少，男人看起来又多又壮好像战斗力很强，实际上一上战场撑不了太久。
　　两国之战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打一两天就算了，战争时间稍微一长，后继无人国内空虚连粮草都不一定能供上，光靠一群男人猛打猛杀有什么用？靠着烧杀抢夺得来一些补给，又能让他们逍遥几天？”
　　“原来如此，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大烈王朝那群掌权者却什么都不懂。”
　　姜晨扑哧一声笑出来，“别傻了，你以为他们不懂？他们心里明镜儿似的，不过是想维护自己的奢靡生活而已。其他的，都交给侵略战争来消耗，至于人口多少死伤多少，向来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
　　对了，听说你们飞花宫自你继位以后，开始招收男徒了？”
　　转移到这个话题，薛凝烟看向他的眼神里就带了浓浓的意味，嘴角噙着笑点头道：“大烈王朝风气不好，飞花宫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女人们的庇护所。
　　再加上经过我们宫内一代又一代惊才绝艳的高手自创、修改功法秘籍，如今飞花宫的弟子武功高强无人敢惹。
　　可许多女孩子不敢嫁人又想要个自己的孩子，那该怎么办呢？
　　上上任宫主便出了个主意，只要年龄够了，想要个孩子的弟子都可以在行乐宫记录在册，然后易容以后找个喜欢的男人共度良宵，等有了身孕就离开。自己生姐妹们帮忙一起养，以前飞花宫只收女徒，倘若生了男孩就得等养到十来岁找个人家寄养。
　　我觉得让人家母子分离终究不好，便允许收男徒。
　　目前仅限于飞花宫姐妹们生下来的男孩子加入，由此倒有不少无奈寄养的男孩子重归飞花宫，幸好这些年我们搜集了不少武功秘籍，他们跟着外部的姐妹们习武倒也有所建树。”
　　姜晨差点喷出一口酒，果然聪明的人类能在各种恶劣环境下变通生存，飞花宫都开启母系氏族时代了。
　　难怪外界总传言飞花宫一群妖女，合着打不过又拦不住只能暗里骂几句过过嘴瘾了。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屋里炭火烧的暖和氛围有些难以言传。
　　薛凝烟绕了这么大一圈做铺垫，眼角里带了浅浅的狡黠叹息道：“姜晨啊姜晨，你到底是什么人呢？听你这样分析总觉得魔教一个小小的都统可太屈才了，不如……来帮我管理飞花宫呀。”
　　到底是什么人？
　　这句话听在耳朵里，姜晨陡然有些懵。
　　是啊，我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做个任务都对种族发展群体和谐之类的事情这么关注？不过是个任务世界，不过是一群背景板，大烈王朝阳盛阴衰自掘坟墓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扒
　　难道……叁
　　他想起曾经推断得信息，心想着难道我逃难降落到地球上来，以前是外星上某个星国的君王不成？又或者是继承人，争夺大权的过程中输掉了？霖
　　否则总想着搞基建改善民众生活环境干什么？⑼
　　微醺后的脑子里嗡嗡响，不断有疑问冒泡让他有些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晨更懵了——薛凝烟带着轻轻喘息刚结束一个热烈的吻，凑到他耳边轻笑道：“怎么啦？这就被吓住了？放心吧，我又没易容来见你也不是想借一颗种子，只是……你想好了没有？跟我回飞花宫，不呆在军营里了行不行？”淋
　　“我……”他张了张嘴，发现喉咙里干干的呼吸有些急促。柒
　　稳了稳神姜晨苦笑道：“你们飞花宫可是女儿国，我去做什么？”九
　　“当然是做本座的良人啊！”薛凝烟觉得他的反应实在好玩，用手指在他鼻尖上轻点了点，“怎么，你连我都看不上？”V
　　“那、那倒不是……”他就是觉得话题转换稍微有点快了，而且这种事情应该准备的更有仪式感一点，比如弄一束花准备个礼物表白之类的。坝
　　薛凝烟知道中原人礼法约束都很含蓄，见他没拒绝顿时喜笑颜开，小手指勾了勾对方腰带扣轻声道：“我师父告诉过我，人这种东西，不管是谁剥开皮肉都只是一堆骨头和肉而已，不分男女老幼，所以不要因为自己是女人的皮就被约束住不敢表达真实的自己。
　　以前我不明白师父的道理，现在我知道了……喜欢就要主动些，反正我是妖女们的头目，那就是天底下最妖的妖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很正常吧？”
　　她凑过来更近了，在姜晨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本座今天就想把你收了！”
　　姜晨轻轻闭上眼任由她揭开腰带，美人关是过不去了……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
　　“要不要我帮你去军营里安排一下？”也不知究竟什么时辰，反正天色已经大亮，薛凝烟露着雪白的膀子偎在一堆彩色布料里，笑盈盈揽住他的腰轻声道：“再躺一会儿嘛。”
　　姜晨反手给她带上个早就从空间里小山堆般的金银珠宝里挑选出来，还没来得及送出手的玉手镯，“虽然晚了些，还是要补上送你的礼物。”
　　“哎？”她只觉得手腕上一凉，拽过来一看一枚晶莹剔透温润上佳的玉手镯挂在自己手腕上，无比惊喜道：“你早就准备送给我的？”
　　见对方含着笑意点头，她嘟了嘟嘴把脸别过去娇嗔道：“哼！都怪你，昨天让我喝的什么迷魂酒？要知道就等着你先开口了！”
　　“哟，小妖女昨天晚上不是还嘴硬的嘛，怎么又开始让酒背锅了？”姜晨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下，“明明是你沉不住气，按照我的想法怎么也得等下次一起吃饭的时候送上手镯，试探你有几分意思之后，再过一段时间准备充足表白心意……你来的也忒快了。”
　　后面一句话戳中薛凝烟，顿时羞红脸用手捂住眼小声道：“谁让你时间那么久的……”
　　纠缠片刻后，姜晨准备热水洗漱更衣婉拒了良人的建议，决定自己去跟哲布商议一下后续。
　　不知道剧本组消极怠工还是怎么回事，剧本也更新不出来了，为确保万无一失得把飞花宫扯出来给自己当大旗。
　　“你要去飞花宫当差？”哲布听到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姜都统三思，那可是群妖女！”
　　姜晨瞄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见过宫主身边那个叫抱琴的侍女么？要是她愿意跟你，你愿意吗？”
　　眼前浮现出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和一双带钩子的媚眼，哲布嘿嘿一笑，“绝世美人，那自然是愿意的！”
　　切！
　　又嫌人家是妖女又垂涎人家美貌，果然是大烈王朝的男人。
　　“飞花宫没什么男人，那群妖女肯定是看中姜都统长得斯文又武功高深莫测，想借个种子呢。”
　　哲布笑的有点猥琐，压低声音道：“奉劝姜都统一句：玩够了该跑就跑，不用多想。
　　那群妖女借谁的不是借？生了孩子会自己养大教习功夫的。若是资质平平也就罢了，倘若有那么一两个将来名声显赫的，你作为亲爹直接找去相认，谁还能阻止孩儿认祖归宗呢。多耕耘多收获，将来白得一群好大儿想想就爽！”